“我說了，天下蒼生，現在與我無關，我之所以來此，只是想著能不能見到我徒兒，至於你們，我管你們去死啊？”一處帳篷中，寒風雪的聲音正平淡地傳出。

“傲天，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，作為大陸的一員，天下興亡、匹夫有責。”天機先生勸道。

“在我看來，天下興亡，還不如我徒兒的一個指頭重要，我離開之前說過什麽？如果想他死，你們就繼續吸收靈珠傳承，然而你們現在已經到了最後一步，只要心念一動，就可以完成靈珠的傳承，既然如此，你現在跟我說什麽？還有什麽好說的？”

寒風雪站起身來，淡漠地瞥了眾人一眼，隨即往著帳篷外走去。

“等一下，院長，你那話到底是什麽意思？為什麽我爹也這麽說？但是你們就是不說清楚呢？這到底為什麽會與哥哥的生死扯上關系？天機先生保證過這兩者並沒有聯系啊。”秦玲急聲叫住寒風雪，道。

“這世上，並不是一定要有關聯，才會引起連鎖反應的。”寒風雪嘆了口氣，道：“有些事情，不能明說，這是禁忌，但是……當你們完全邁出那一步的時候……”

寒風雪沒有說完，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說的是什麽意思，看著他再度邁步離開帳篷的身影，都是神情覆雜。

“如果是這樣，那我們的做法，豈不是一步一步地將大哥往火坑裏推？”

“你們可以放心，他絕對不會因此受到傷害，這點我可以保證的。”天機先生道。

“你拿什麽保證？我大哥的性命嗎？”楚雲飛狠狠一拍桌子，寒聲道：“天機先生，我到底該不該相信你？我也一直疑惑，我為什麽要選擇相信你這個不相幹的家夥，卻沒有去相信院長和伯父，如果我大哥真的出了什麽事，你們拿命賠都不夠！”

“靈珠的傳承，只會與靈珠的擁有者產生聯系，與其他人並不會有什麽關聯，這點我可以作證，他是我的親生兒子，我不會害他的。”慕容燕說道。

楚雲飛微微沈默，隨即冰冷地看了幾人一眼，道：“秩序裁判所，守護塔，如果我大哥最後不像你們說的，反而因為我們而受到了什麽傷害，你們想清楚後果！”

在吸收靈珠的傳承後，楚雲飛現在也已經是半神境強者，在他冰冷的視線中，幾人都不禁感到心頭一寒。

……

“我去，我都快起密集恐懼癥了，這應該就算是所謂的百萬雄師吧，全大陸的精英力量基本全都聚集在這裏了。”站在一處山峰上，楚雷看著山下密密麻麻的人影，不禁喃喃道。

“那應該就是位面封印了吧……難怪彩彤說很好找，非常直觀。確實，這麽大一個口子，除非是瞎子，不然肯定看得到。”擡頭看向遠處一道在天邊閃爍著電光的一處半月形的裂痕，楚雷淡淡地道。

“不過，這道封印……應該也撐不下去了，最多還有三天。嗯？那些家夥在埋什麽東西？太遠了，看不清啊……不會是想埋炸藥炸死那些邪慟族的大軍吧。”楚雷皺著眉看了會，然後邪惡地想道。

楚雷自己也沒想到，自己的話，在三天後，一語成讖，真實地出現在了自己眼前。

……

接下來兩天，楚雷隱匿行蹤，在大軍中悄然走動，對現在的情況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。

“沒想到，在接受了裁決聖女傳承後，姐姐還成為了被暗靈珠選中的傳承者。不過金靈珠和雷靈珠的傳承者，居然是來自守護塔的天驕，為了天下蒼生，還真是舍得啊。”

“接下來，得去見見其他一些人，不然，到時候又得怪我沒有告別了。”

……

寒風雪居住的帳篷中，當楚雷出現的時候，一臉懵逼地看著被嚇了一跳的相互擁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，然後咳嗽了兩聲，嚴肅的道：“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，你們繼續，繼續。”

說著，就真的轉過身要往外走去。

“站住！你個兔崽子。”

“哎呦，這不能怪我啊，誰知道現在光天化日的，哎呦～”

一頓暴揍之後，看著癱坐在地上一臉忿忿的楚雷，寒風雪心滿意足地吹了吹手，道：“說吧，來找我什麽事？兩年了，你個兔崽子連個信都沒有，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了？”

“我不是怕打擾您老人家嘛？而且，我一直待在聖城啊，只是你們自己太笨，沒發現。”楚雷站起身來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，道。

“什麽？你一直待在聖城？”寒風雪一楞，道。

“對啊，只是一直待在裁決塔裏給彩彤講故事，對了，彩彤就是裁決塔的那個塔靈。”

“那你這次來是？”

“我來打聲招呼啊，順便拜見一下師母。”楚雷笑了笑，然後看向在寒風雪身後的花玉。

自從楚雷出現後，花玉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待在一邊，畢竟自己當初那頓揍雖然沒用力，但……

楚雷心頭一轉，便是知道花玉所想，微微一笑，上前幾步，便是微微躬身，道：“弟子楚雷，拜見師母。”

“好孩子，起來起來。”花玉趕緊上前將其扶起，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：“當年……”

“當年，我擅自闖入百花谷，實在是唐突了，還望師母莫怪。”

“不不，怎麽會怪呢，好孩子，你不怪師母就好了。”

……

“老師，既然你已經成家了，那麽，什麽時候給我添個小師妹還是小師弟什麽的？”楚雷與寒風雪相視而坐，看了乖巧地坐在寒風雪旁邊的花玉一眼，笑道。

花玉聞言，頓時俏臉通紅，寒風雪也是老臉一紅，幹咳一聲，佯怒道：“小兔崽子，連你師父也敢調侃，找揍了吧？”

“哎呀，人生苦短，老師，你都拖了這麽多年了，你再這麽拖下去，黃花菜都涼了。”

“少廢話，說，你到底來幹嘛的？”

“我來幹嘛的，老師難道你不清楚嗎？”楚雷微微一笑，給寒風雪再度斟滿了茶，道。

“你……”寒風雪手一抖，笑容微斂，有些嚴肅地看著楚雷，道：“你可以不這麽做。”

“老師你了解我，知道我不會不管的。到時候，別忘了我給的那樣東西。”

“你不覺得你這樣太殘忍了嗎？難道你要我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？”

“老師，被弒神匕擊中的人，未必會死，有的人反而會重置。”

“重置？”

“簡單地說，就是一切從頭再來，失去所有的記憶，失去靈力，失去一切，然後開始新的人生，但是，會留下一條命。”

“那這跟死有什麽區別？而且，你也說了是有的人，更多的可能還是會死，對嗎？”

“沒錯，但這是唯一阻止我暴走的方法，邪慟族的神級強者必然會出現，屆時，在他們踏出最後一步的時候，我會承受全部的後果，在完全失控之前，我的力量，應該能夠抗衡邪慟族的神級強者，實在不行，我會與其同歸於盡，根據我的計算，這點把握還是有的。”

“雷兒，我就這麽叫你吧，我一直都將你當成自己的孩子，所以，你一定答應我，不要死。”寒風雪直視著楚雷的眼睛，道：“等你回來，到時候老師的孩子還想請你幫忙教導，所以，你一定要回來。”

楚雷的目光有些躲閃，微微沈默，隨即輕輕一笑，道：“好，老師，我會回來的。還有，我有件事情，其實在聖城夜府的後院，我埋了很多酒，都是我使用獨家的方法釀制的，到時候……”

“雷兒，我……老師我戒酒了。”寒風雪眼圈有些泛紅，但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要有太大波動，道：“到時候，你回來之後，我跟你師母，然後還有你一起，去找個地方，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。在此之前，我不喝酒了，我戒酒了，你一定要回來，好嗎？”

感受到寒風雪語氣中那不可察覺的細微情緒，楚雷鼻頭一酸，強忍著不讓自己落下淚水，勉強笑道：“好，老師，我答應你，到時候我回來，一定陪你暢飲。”

“師母，老師就交給您照顧了。”隨即，楚雷站起身來，強忍著心中的波動，笑道。

不待花玉回答，楚雷已經消失在了當場，他怕自己再停留下去，會無法克制住心中的情緒，這只會讓得寒風雪更加難過。

“他已經決定赴死了。”

楚雷走後，寒風雪久久不能平靜，良久才說出這麽一句話。

“什麽？”花玉一楞。

“他知道自己無法再回來，他知道這次不會再有奇跡，所以，他才會來見我們。才會來告訴我，夜府的後院，有著他留給我的最後禮物。”寒風雪終究無法忍住心中的波動，有些顫抖地道：“我知道他不舍，但是……他沒有辦法。”

“可憐的孩子。”

花玉早已知道其中的事情，此時也是眼圈通紅，有些不忍心地看著楚雷先前坐過的地方。

……

混沌古族的駐紮地。

“母親，好久不見了，或者說，除了小時候和上次我的靈識闖入雲空島，這些年來，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吧。”

“雷兒，是你？快，快坐下，孩子。”柳靜激動地拉著楚雷坐下，道。

“母親，混沌古族的擔子雖然很重，但您還是要多回去陪陪父親，他老人家雖然不說，但我知道，他只是將這些放在心裏了。”

“雷兒，你怪我嗎？混沌古族，可以說是害你差點死去的元兇之一，但我卻……”

“母親，曾經若非您救我，我早已在嬰兒時期便是暴屍荒野，甚至屍骨無存。而且，混沌古族是您的家，我可以理解，所以，我也不怪。只是，不要忽略了您還有另外一個家，您、父親、雲飛、玲兒，你們一定要好好的。”

“雷兒，我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？這個家還有你啊，我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，這並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。”

“謝謝，母親，這番話我永遠不會忘記。只是……雲飛他們的靈珠傳承，已經到了最後一步，一旦完成，就會失去自我，我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。”

“我有聽說過一些，我也想了很多辦法，但是都沒有什麽用。你要做什麽？”柳靜有些不安地道。

“雲飛和玲兒，這小兩口雖然有時候沒心沒肺的，但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我無法看到他們無法露出笑容的神情。”

“淩雪、奚潔，我虧欠她們太多，給她們帶來了不小的痛苦，雖然註定無緣，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墜入深淵，這是我唯一能彌補的事情。”

“白冰，雖然已經是聖殿的神女，但是我兩年前曾想過，為了她與守護塔對抗。盡管現在事情已經有所轉變……”

“奚少游，是我認識十多年的故友，更是奚潔的哥哥、我徒弟的愛人。”

“裁決聖女，是我曾經的結義姐姐，雖然她現在已經沒有了情感。”

“母親，如果是您，您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事情發生嗎？雖然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，說什麽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，但我知道，您暗地裏肯定也做了不少事情去阻止，只是沒有成功。我也是一樣，就算是命都不要了，我都要護住自己在乎的人。”

“雷兒，你老實告訴我，你到底要做什麽？為什麽聽到你這些話，我感覺好壓抑，我感覺你的心好痛苦，你要幹什麽？”柳靜神情有些變化，不安地道。

“母親，這輩子能夠當您和父親的兒子，真的太好了。如果有來生，我希望能當你們的親生兒子，可以嗎？”楚雷嘴角掀起一道柔和的弧度，道。

不待柳靜回答，她忽然發現，眼前的青年身影，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，已經消失了。

“雷兒，你……難道你……你想死嗎？”柳靜有些呆滯地看著楚雷坐過的位置，喃喃道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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